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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這天下午,

靠近傍晚的日子。

几上安靜的躺著一本詩集,

老鐘滴答滴答的獨白;

忘了是什麼時候入睡,

只依稀記得,那壺剛沖好的龍井,

餘韻繚繞斗室。

暖和的冬陽輕輕的,溫暖我的臉龐,

撫過我的髮,親吻我的眉梢;

風吹著,方熨洗的白紗簾,

此時鑲著閃耀的金箔,姍姍浮沉,

捲起千堆雪。光縷沿著皺褥,

緩緩爬下我的衣襟,掠過我的肩頸,

我的指尖;

雯紅的夕日亦如初陽,

總有那份藏不住的淡淡哀愁。

我彷彿被喚醒,

又像是作了一個午后的夢境;

有陽光,

有孩子的嬉笑,有風。

小書房幽幽茶香飄然,沒剝完的橘子也染了橙黃;

酸澀的味道和茶香融在一塊,

令人聯想到地中海上某個小島的黃昏,

又惹得人有些微醺。

這種感覺,很奇特。我是想醉了,

卻很清醒,只是慢慢的等待光影的融蝕。

靜靜的看著。

 清風翻開了扉頁,停佇於最美的章節,

駐留泛黃的字裡行間。我想讀,

可憐眼光卻躊躇的眺向窗扉;

望著千里之外的落陽,我猶豫了。

我細細端詳那道光線,觀察它的脈絡,

揣摩它的紋理痕跡;高樓外的夕陽,

將我的小書房盈滿了濃濃秋意。

它像是活的,鮮明的色彩繞著我打轉,

打亮空氣裡紛飛的塵埃。

牆上掛的一軸狂草,

鋒勁剛強的筆劃像是要舞出紙緣,

墨漬飛濺;

日前臨摹的一幅風景素描,

本覺得平凡不脫俗便擱置一旁,眼下看來,

又有種親切的古意汩汩流露。

農人的影子有了深度,

泥土不再是單調的顏色,

天空是絢麗的。

這些日子,委實過於忙碌,

眼角的瘀血日漸死黑,

透露出生活的枯索無趣;忙著上課,

忙著準備期末考,

忙著偷閒。

人忙而心茫,就連在得來不易的假日想讀幾首詩自娛,

竟也不知不覺地陷入夢鄉。可是,

世上的美景哪有勝過這天醒來後一個人的黃昏?

曾經不遠千里的飛去印度,

看那莊嚴的太姬瑪哈陵,

也是為了幾分鐘的黎明和傍晚的落霞;

蒼白的大理石在柔光照射的那段時間,

空氣是靜止的,

時間停止轉動,

彷彿被賜予了永恆的生命;

鑲嵌的寶石、裝飾閃耀著迷人的光彩。

黎明與黃昏的光總有一股祥和的暖意,

不帶侵略性的,

慈詳的女性美。

很久之後,

房內才慢慢的黯淡下來,

餘留的幽光殘繞不去,

形成一種面對未知的期待感。

我在黑暗中獨自坐著,

欣賞著,長考。

生命,

一定也是這樣。

只有甫出生的嬰兒與衰頹的老人,

才是最美。

因為他們,什麼都沒有,

什麼也沒帶走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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